海爾的人力資源管理真正實現“全員共治”,基本出發點就是把勞資關系轉變成為一種共創共贏的關系:每個人都是創業者,都是“創客”,同時,每個人都應該是贏者。當然,每個人都是贏者并不意味著馬上就能獲得成功,而是從長遠看來,能夠始終追求并獲得成功,同時也是動態的。我們把這種機制叫做“動態合伙人制”。
原來海爾也采用過傳統的“選、用、育、留、出”方式。但是現在是一種開放模式,誰能行誰就上。例如,我們研發的定位發生了轉變,由原來基于技術去研發某一個產品,變成了只是做一個“接口”人,“接口”更好的人來完成某個產品,同時,由市場和用戶來定義產品完成與否。這樣一來,對產品的研發、生產,就是一個“共創”的過程,包括用戶也是創業者,是大家共同在完成一件“作品”。這個模式是全新的,是完全動態的過程。這樣一來,就把原來的金字塔結構顛覆了。
國外一家著名的公司也曾前來了解我們的模式,說職能部門是怎樣顛覆的呢?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。我們把包括人力、財務、信息等等完全整合為一個平臺,在這個平臺上,我們有兩個功能:一個是共享平臺,像財務共享平臺、人力共享平臺,都在這個平臺上實現共享;另一個,我們叫做驅動平臺。以前,所有的職能部門都像是一個“溫度計”,我們希望它不是“溫度計”,而應當成為一個“溫控器”。我不需要部門來告訴我:“這個房間是35度”,而是需要它是25度,部門就應當使溫度降到25度,至于如果達到這個結果,應該由“溫控器”來控制和掌握。
德魯克90歲的時候說過:“公司里最不了解業務的是CFO。”其實他們本來應該是最了解業務的,原因就在于他了解的都是過去時,但是公司需要未來時。
張瑞敏說,過去的員工基本上是一來到企業,企業就要為他的一切負責。大企業招聘是以崗定薪——按照崗位標準發放薪酬。而我們現在變成了只是提供創業機會,由用戶來付薪;如果有些小的創業團隊出現了問題,過去企業可以借錢給他們,但是現在不借了;過去員工覺得企業給我安排什么工作,我干完了就沒問題了,但是現在不行。組織架構改變了,是用戶給你付薪,這和原來傳統的方式完全不一樣。它不是一種修正,而是一種顛覆。
最后,我們希望實現“共創共贏”。原來所有的組織都是串聯的,那我們把組織結構變革以后,團隊之間就變成了并聯關系。通常,過去的企業最大的問題是把自己看做一個系統,認為自己是一個擁有強大研發力量以及各種資源的系統。但是,我認為,企業必須顛覆掉這個觀點。企業絕對不是一個系統,只是互聯網系統里的一個節點。所以,當企業變成一個“并聯圈”之后,進入到互聯網里面去,成為互聯網的一個節點,就可以擁有更多的資源,可以說要什么就有什么,“世界就是我的人力資源部”。過去我們的流程是,下面的部門希望換掉部分不合格員工,要打報告。現在這個團隊是你自己的,你要找什么樣的資源、怎么找,都由團隊自己來解決。
在這個過程當中,我們也走過了很多“彎路”。比如有人說要開放,那么招人就是個很費勁的過程。通過各種方法去招聘,招來之后,用了幾天又覺得不行,還不如原來的人,原因是什么呢?是因為他們永遠以我的指揮為主來進行工作。我們認為這樣不行,所以現在變成了“我只是為了要完成這個目標、這個任務來進行工作”。現在從外邊招來的人,如果能帶來創業團隊最好。我們之間也可以是各種合作方式,也可以是契約關系,未必必須要加入到海爾,這樣,團隊的活力就有了明顯的提升。
所以,我覺得所謂(新的)人力資源管理,一定要把自己的正三角結構顛覆掉。并且,未來的企業、未來的組織,一定是互聯網的一個節點,而不應該是封閉的組織體系。這是一個觀念上的顛覆。傳統組織的思維是怎樣招聘到全世界最優秀的人才,這種思維當然也沒有錯,比如三星李健熙有一句話:“有的時候一個人可以頂十萬人。”所以他自然就會在全世界不惜一切代價去“挖人”,把這個行業最優秀的人才“挖”過來。如果把企業當成一個系統,“挖”來了最優秀的人才,我當然就是最好的系統。但是,在互聯網時代,“眾籌”、“眾創”的能量可以超出任何一個人。當然,這個最好的資源一定是動態的、一定是全球的。那種思路在當時是三星制勝的法寶,放在今天就未必了。
對于海爾目前的一系列轉變,我認為,第一,我們還處于探索階段,方向應該是正確的,但可能還會有未發現的問題;第二,全國每天有很多企業來“取經”,他們覺得我們的模式非常好,所以希望拿到一個可操作的方案,這樣就可以引進、執行。但是我們本身也處于探索階段,有些東西尚未定型,所以現在總結為操作方案或者流程是有難度的。比如原來的組織架構是“金字塔”型,現在要變成網狀的結構,雖然我們探索、嘗試過很多,但還沒有形成一種可以推廣的方案。另外,像原來的財務、人力、信息等等,在各自獨立的情況下運作是沒有問題的,現在整合為平臺了。共享平臺的目的是活而不亂,財務共享平臺是比較成熟的,人力共享平臺也可以有很好的應用,但是現在很多人,包括很多外國的教授提出來,說平臺運行一段時間以后就開始各行其是了,所以我們不僅僅要叫它“活”起來,還要保證活而不亂
海爾這套模式背后的哲學思想是什么?其核心顛覆了過去把人當做工具這種理念。海爾真正在貫徹“人是目的”的,它有很多假設前提,我們總結了大概有九個方面:人是應該得到信任的、人是受到尊重的、人是能夠進行自我價值開發的、人不是被動工作的,人是有內驅力的,等等。
這種顛覆性在于,從泰勒開始到工業文明的歷史,雖然理念上提出以人為本,但事實上,在操作層面還是簡單地把人當做工具。以人為目的的根本,是最終還是要實現人的價值創造的釋放,潛在的激發,使人的價值創造真正達到最大化。傳統的治理理論是股東價值最大化,海爾的這套模式是人的價值最大化。這種人的價值最大化既包括人力資本,也包括用戶。海爾的這種理念首先從哲學思想上顛覆了我們過去對“人”的認識,而且,不僅從理念上,還從操作層面上也實現了顛覆,這也是我們一直在探索的命題。
第二,企業一直沒有解決人跟組織到底什么關系、人與人之間是一種什么關系、人與組織目標是什么關系。海爾通過組織模式的變革重構了組織和人的關系、人與人之間的關系、組織和外部的關系。實際上,海爾所建立的人與組織的關系,資本與勞動之間是一種相互合作的關系,是一種共創的關系,雙方是平等的、是相互雇傭的,這是對工業文明的一個很大的顛覆。從雇傭關系上,我認為是一個很大的創新,重新定位了組織資本跟人是一種什么關系。
海爾這種轉變完全打破了過去把人固定在崗位上的傳統模式,即以崗定薪——在什么崗就拿什么錢。這是基于工業文明的分工理論,每個人都是組織中的“螺絲釘”,是一個部件,本質上是把人當做工具的。現在,扁平化以及網絡性把組織并聯以后,人人都是價值創造者,人人都可能變成中心。如你所說,在互聯網時代,人人都是CEO。但很多人理解不了,說人人都是CEO,那組織是不是就沒有領導了?事實上,“人人都是CEO”是指組織給人提供了機會,提供了一種環境。這種環境使得任何一個人只要有想成為CEO的愿望,組織就會給他提供機會。這也體現了對人的價值的尊重。
海爾把部門墻拆了、流程統一了以后,人在組織中就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人內在才華的空間。我認為,海爾打開了一個邊界,過去把人局限在一個點上,現在擴展到整個組織,為每個人的價值創造打開了一個全新的空間。第一,海爾拆掉了員工部門間的墻,第二,拆掉了企業的墻。在互聯網時代,企業不是一個自我的組織,而是一個生態系統,同樣也是更大生態系統里面的一個節點。所謂生態系統組織跟外部環境是完全開放的,是一個資源能夠自由流動、共享的一個系統。
過去資本剝削勞動,所以創造出勞動價值論。勞動價值論的核心就是資本剝削勞動。到了互聯網時代,知識可以共有資本,人可以共有資本,人跟資本之間是相互合作的關系,這就顛覆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。既然人人都是資本家,人人擁有知識,擁有資本,擁有內在的創造性,那么人人都可以進行資源的整合。延伸到海爾的“創客”,在某種意義上,“創客”實現了“全民資本家”的夢想。當然,這種資本家,我們稱之為“知本家”,或者叫智力資本家,就是人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整合資源,變成“創客”,既可以自我雇傭,也可以和別人合作形成利益共同體。所以我覺得從組織這條線,海爾有很多的理論上的顛覆式創新,也有很多外界看不懂的變革。
海爾的“人單合一”的自主經營體,包括核算人的價值,解決了這個難題。讓每個人都成為一個價值創造者,都有價值地去工作,而且為企業做出多大貢獻、創造多大的價值是能夠測算的,這個又回歸到了科學,不僅僅停留在理念層面上,價值創造是可以計量了,尤其在互聯網時代,可以利用大數據、計量的方式來核算每個人、每個團隊、每個組織的價值損耗以及價值創造性。所以說,在工具方法上,尤其是“人單合一”這種方式,是一個很大的創新。
我們研究人力資本,常常找不到方式。但是,海爾在微觀層面上找到了一套計量的方式。過去衡量人力資本是按照人力資本創始人的理論,按照投入產出法來計算的。人力資本價值就是按照教育投入,比如培訓費用支出是多少、薪酬是多少等等來衡量人力資本價值。不論是一個國家,還是一個地區,就按照有多少大學生,投入了多少人力資本的培訓來核算、來衡量一個人的價值。但是,教育培訓只是人力資本產生形成的很小部分。
員工在企業究竟如何創造價值,大家都找不到基準點。但是,海爾很重要的是按照兩條線——員工線、用戶價值線,在用戶價值和員工價值之間要找到計量的手段和方法,并把它打通。
企業的成長就像過山車一樣,一會高、一會低,就是沒有解決組織放開邊界的問題,組織內耗,摩擦力太多。摩擦力最終導致內耗,導致相互之間“制造”工作。所以,還是要回歸到管理的本質,企業最終還是要出效率,還是要有活力,所以管理的本質要回歸到價值創造活力、效率。但活力和效率有時候成反比,這也是難解之題。中國的大企業一直在探索,如何把大企業做得像小企業那么有活力,能夠貼近市場、貼近客戶。大企業在管理上,如何解決控制跟活力之間的關系,如何解決一通就死、一放就亂的問題,如何解決中國企業都像是個體戶的集合體,要么是一條線一通到底,要么就是以包代管(最早的承包制其實也是一種以包代管)。
海爾在集團管控上,就是通過組織的變革、流程的變革,以及我們放開邊界,其實就在探索大企業如何做活。這與稻盛和夫早期的探索方向非常相似:怎么把大企業做成“阿米巴”?如何把內部激活,如何實現內部的競爭機制,從最早的“賽馬”機制到現在的“對賭”,這條線海爾是不變的。如果企業自己內部沒有活力,就會被外部市場淘汰。企業活不下來,再好的理念也是泡影。
如何從股東價值最大化走向人力資本價值最大化。張瑞敏強調:股東、員工和客戶三者的關系不應該是股東第一,應該是員工價值第一。員工能創造價值,它一定是滿足用戶,用戶買賬了,所以才有股東價值。完全以股東價值為第一,把員工放在后面,讓員工服從于他,給他們創造價值,根本不可能持久。
相關利益者最核心的價值就是三個價值:股東、員工、客戶,海爾的人力資源體系回答了這三者之間的關系。核心是人力資本價值——以人力資本價值為核心創造客戶價值——客戶價值創造以后回饋股東,實現三者之間的良性循環。實際上,這是一種網狀價值思維,有別于過去的直線線性思維:先有股東價值,才有員工價值,本質是資本賺錢以后,愿意分給勞動一部分,是以資本的意志為轉移的,所以導致了貨幣資本和人力資本之間長期的不可調和的矛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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